2023年4月13日

上一期同看两会我们以多元性别视角解读了两会中有关未成年人暴力防治和性与性别教育的议案和提案。本期内容将聚焦单身女性生育权议题，并对今年两会与多元性别相关的其ta代表和委员建议进行分析与总结。

*“多元性别女性”的表述受启发于《中国“单身”女性生育权现状及法律政策调查报告》（睿博律师团队，2017年9月）。在生育权益的讨论语境中，“多元性别女性”一般包括同性恋妇女、双性恋妇女、无性恋妇女，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性别多样化人士。

01｜老龄时代，是否开启多元性别女性生育契机？

我国老龄化时代加速到来，然而当下的生育鼓励政策却效果甚微。今年2月15日，《四川省生育登记服务管理办法》施行，取消了对生育登记对象是否结婚的限制条件。在生育率持续低走的情况下，法律政策对单身女性生育权的限制是否能够有所松动？

于今年2月15日开始施行的《四川省生育登记服务管理办法》第三条

更改了对登记对象是否结婚的限制条件

去年7月，全国首例单身女性冻卵案一审判决书发出，法院驳回了原告要求医院为其提供冻卵服务的诉讼请求，并且不认可医院侵害了她的人格权。该案引发了包括有冻卵需求者在内的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讨论，支持单身女性生育权的声音不断在网络平台浮现，为政策和法律制定者提供理论和技术上的支持。

 2021年9月17日，北京

国内首例单身女性争取冻卵权利案在朝阳区人民法院一审第二次开庭审理

图源｜网络

1.1｜多名代表委员针对单身女性生育权相关议题发出议案提案：

全国人大代表阮祥燕：卵子、卵巢组织能冷冻保护，希望可以推广

阮祥燕建议：现在有新技术可以留住卵巢功能，建议将卵子冻存、卵巢组织冻存等保护生育力的方法，在育龄女性中试点性放开应用，以科学、合理的方式保护女性的卵巢功能，给生命多一份希望。

全国政协委员谢文敏：建议全国生育登记取消结婚限制

谢文敏建议：全国以立法的形式，对生育登记取消结婚限制。谢文敏认为生育登记取消结婚限制有利于我国人口形势发展，有利于维护妇女以及非婚生子女的权利。生育登记取消结婚限制，能够释放生育潜能，满足群众多元化的生育需求。

全国政协委员乔杰：建议限制性开展单身女性冻卵

乔杰建议：当前不孕发生率持续走高，近年辅助生殖纳入医保、放开单身女性冻卵呼声日渐高涨。对于延迟生育时间、保存生育功能的冻卵，可以“限制性开展”，规范管理、有序推进、试点先行。

全国政协委员安庭：建议将辅助生殖医疗全面纳入社保

安庭建议：将辅助生殖医疗全面纳入社保，由国家财政部门联合社保部门牵头顶层设计，尽快在我国全面整体将辅助生殖的所有内容纳入社保报销范畴。在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框架范围内，各地尽快完成辅助生殖医疗服务价格的定价标准，门诊治疗中常见的宫腔内人工授精术、胚胎移植术、精子优选处理等涉及人群广、诊疗必需、技术成熟、安全可靠的辅助生殖技术项目纳入医保甲类报销范围。

开放单身女性生育与女性赋权、生育方式改变、尊重女性身体自主性等诸多重要问题相关。对于当前在我国法律上属于“单身人群”的多元性别女性群体来说，单身女性冻卵及其它生育权利的实现直接关乎ta们的权益。当然，现有的政策将生育与婚姻绑定，人工辅助生殖技术尚未向非婚女性开放，即便议案与提案数量较多，脱离父权制下异性婚姻的生育方式是否能够全面放开仍然前景未明。如多数代表委员在建言中特别强调“限制性开展”“试点开放”的表述，也从侧面体现出ta们对单身生育的不确定心态。

《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规定禁止给单身妇女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

1.2｜从研究数据中看多元性别女性和ta们的生育意愿

在讨论生殖健康权益的语境下，“多元性别女性”一般包括同性恋妇女、双性恋妇女、无性恋妇女，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性别多样化人士。在我国，女性的一系列生育法律政策与“是否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绑定，例如我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第十八条明确规定“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从这一层面上看，无论感情状况如何，未进入异性恋婚姻的多元性别女性群体都属于我国法律上“单身女性”的范畴。

《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中第十八条

虽然我国目前尚无明确保障同性婚姻或多元性别伴侣间权利的规定，但这并不意味着多元性别群体没有共同生活和生育子女的需求和实践。未来家Family（原多元性别网络）在2021年发布的《中国女性性少数群体生育权状况调查》显示：

非单身性少数女性有近1/4群体计划与伴侣共同生育并抚养孩子。

在有生育意愿的非单身性少数女性中，通过国外合法的人工辅助生殖技术实现生育的人数占比最大。

同语2016年发布的《国内非婚女性生育状况调查报告》显示：非婚女性样本中有近45%的人有生育意愿（或已经付诸实际行动）。

然而，存在生育意愿的同时，许多直接和间接的不利因素也影响着性少数女性的生育选择，如在怀孕过程中、分娩前后等，性少数女性都会面临重重阻碍。同上，《中国女性性少数群体生育权状况调查》显示，“社会支持体系不足”“国内法律规定限制”等原因占据了单身性少数女性没有生育计划的近一半。

此外，“无法享受生育保险（包括生育医疗和生育津贴）”“无法享受合法孕产和育儿假期的基本社会保障”“自己家人不支持”“被单位处分、解雇或失去晋升机会”和“孩子无法上户口”等原因也困扰着怀孕和分娩前后的性少数女性。

由此可见，我国多元性别女性群体并非无生育意愿，而是考虑到当下单身生育法律制度的缺失和隐形的歧视性社会性别规范，过高的成本和缺乏保障的后果让多元性别女性群体对生育望而却步。我国同性婚姻合法化道阻且长，而在此之前，如果能够保障非婚女性生育权，也能够减少多元性别女性在平权之路上的阻碍。

1.3｜允许多元性别女性生育的下一步？

与顺性别异性恋女性一样，多元性别女性也有成为母亲、享受平等生育权的权利，性多元群体也期待组建自己的家庭。保障单身女性生育权于部分政策决策者而言或许只是提高生育率的功利主义路径之一，但更重要的，开放单身女性生育背后的理念是对女性身体自主权的尊重，和对多元化社会的包容。

仍需注意的是，放开单身女性生育限制只能解决多元性别家庭面临的多重困难之一。同性伴侣在多元成家议题上不仅面临生育难题，还有抚养权归属、伴侣共同抚养权、监护权、收养权、探视权等问题。ta们不仅面临着国内制度障碍，也难以得到司法上的有效救济。这些现实困境都需要引起我们的进一步重视。

02｜平等就业、医疗健康、公共设施……今年两会还有哪些进步与遗憾？

今年的同看两会，我们为大家重点介绍了未成年人暴力防治、性与性别教育和单身女性生育权议题。此外，两会期间还有许多代表和委员针对平等就业、医疗健康、公共设施等问题提出进步性议案和提案：

全国人大代表罗卫红认为要理解和尊重不婚女性，追求男女实质平等

全国政协委员林怡鼓励用人单位创造男女平等就业环境

全国人大代表钟灿建议免费为适龄女性接种HPV疫苗

全国政协委员冯远呼吁建立第三卫生间

这些议案和提案都关注到了当下基于性别不平等产生的社会问题，但与此同时这些建议仍是基于二元对立的性别观念产生的。就业性别歧视不仅表现在用人单位对女性的歧视当中，还存在广泛的基于性倾向、性别认同和性别表达的歧视。第三卫生间在照顾婴幼儿、老人的同时，也作为无二元性别的场域减少多元性别人群面临的如厕不便。

也有委员在两会期间提交了LGBT不友善的提案：

全国政协委员何君尧提案警惕作为“不良意识”的跨性别者

多元性别平权之路是漫长的。今年两会，我们看到代表对特定群体权益保障的重点关注，发现许多与时俱进的优秀建议，但多元性别视角的整体性缺失也不能忽视。2023同看两会的内容篇完结，但我们对国内多元性别议题的关注不会停止。欢迎大家对多元性别议题开展广泛讨论，你我的每一次发声，都是修筑通往自由、平等的阳光大道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如果你对于两会议案和提案中出现的其他与多元性别议题感兴趣，也欢迎在评论区给我们留言～

作者｜Ellen

校对｜FanFan

编排｜y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