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1日
同语的“Ta山”专栏聚焦全球多元性别领域的法律权益研究，期待给国内的学者和法律人士带来最新的研究资讯和启发。
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古巴，在2022年9月25日的全国公民投票中，批准了同性婚姻和LGBTQ人群的收养权。本期Ta山将以古巴和越南为例，介绍社会主义国家多元性别平等活动的发展历史，以期对读者有所启发。
越南
1986年，越南开始改革开放。关于同性恋的报道在1990年代才逐渐出现。越南融入全球市场后，革命解放的话语失去了政治和文化的吸引力。作为回应，国家将目光转向管理正统家庭。官方对性少数人群的态度依然十分矛盾。
关于性少数的法律规定
从2000年开始，男性和女性同性性行为合法化，然而，同性伴侣和以同性伴侣为户主的家庭没有资格享受异性伴侣所享有的法律保护。另外，越南为跨性别者提供了十分有限的反歧视保护。2014年，该国政府接受了联合国人权委员会(UN Human Rights Council)的敦促，决定施行《反歧视法》，其中明确说：禁止任何基于性取向的歧视。
2015年，在越南国民议会通过了一项民法典修正案后，变更性别的权利在越南正式合法化。2022年8月，卫生部正式通过了《全球同性恋、双性恋和跨性别者健康标准》，确认同性吸引和跨性别不是心理健康疾病。据统计，2000年越南的LGBT人数为2%，2020年为6%。同性恋者不定罪入刑，被允许服兵役，近来也有上层声音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化。每年八月，在首都河内，都会举行一场无比热闹的同志骄傲大游行。
越南骄傲游行
图源｜Vietpride
在联合国普遍定期审议（UPR）中，越南支持采取进一步措施保护男女同性恋、双性恋和跨性别者不受暴力和歧视的国际建议。作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UNHRC）2023-2025年任期的候选国，越南一直在寻求国际经验和支持，以保护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和间性者免受歧视。越南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的普遍定期审议上表示，越南已经批准并实施了一些保护少数群体的措施。在2014年普遍定期审议-第二周期和2019年普遍定期审议-第三周期批准的建议中，有关防止基于性取向和性别认同的暴力和歧视的建议基本有效。2014年，《婚姻家庭法》迈出重要一步，取消了同性婚姻不合法的规定。2015年，国民议会修改了《民法典》，为跨性别者的合法性别标记改变敞开了大门。2016年，政府在其作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成员的任期内（2014-2016年）也投票支持了一项关于防止基于性取向和性别认同的暴力和歧视的决议。
现实中的性别平权进展
然而，专家们在河内举行的“防止基于性取向和性别认同的暴力和歧视：国际和越南的经验”研讨会上表示，针对这一问题的法律框架正在建立，公众的意识已经提高，但讨论与现实之间的差距仍然很大。越南的校园，所有课程都一模一样，即使是私立学校，也要使用政府指定的课本，想在日常教学中加入性取向知识，并非轻而易举。除了同性婚姻，在收养子女方面，在审查越南法律法规时，没有发现对收养人、监护人或代表的性取向或性别认同的禁止或增加条件的规定。因此，性取向或性别认同方面的差异并不影响这些个人权利。然而，法律规定仍然不明确，一些规定是主观的，导致在批准收养人和监护人的过程中出现基于性取向和性别认同的歧视。
图源｜RAF
平权运动发展背景
作为社会主义国家，越南性少数权益的发展令人振奋。究其原因，这和政府的支持分不开。
随着互联网的兴起和越南深度融入全球经济，越南政府希望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获得席位，因此需要采取措施保持对公民权利的关注。2022年8月，卫生部注意到当地倡导团体的活动，在承认同性恋、双性恋和跨性别者权利方面迈出了重要一步。卫生部发布了一份文件，敦促全国各地的卫生诊所不要试图“治愈”同性恋者，并尊重不同的性取向。早在2013年，妇女部就以权利为基础，主张同性婚姻合法化。这些措施使得国际对越南人权状况的批评有所缓和。
尽管越南传统上是一个社会保守的国家，但是LGBT权利在政治上没有争议，也没有分裂政权精英。LGBT群体并不由执政党或政府的任何特定派别组织或代表。在越南，与有神论国家不同，LGBT的权利不受宗教信仰和团体的挑战。这意味着承认LGBT的权利不会伤害到任何精英群体，也不会威胁到政权的权力，也因此成为了越南政府向国际社会证明其为公民权利和人权治理所作出的努力的最佳范例。2013年，越南以高票进入联合国人权理事会。
在政府的支持、性少数群体平权倡导和国际社会的关注下，越南在性别平权领域取得了一些进展。
古巴
同性婚姻法律规定
2021年9月15日，古巴政府公布了一份新宪法草案，其中在关于婚姻的细则中，将过去“一男一女的结合”的描述去除，而把婚姻定义为“两个人的自愿结合”，同时不具体限定婚姻双方的性别。
新法草案一共超过480条，由30名专家组成的团队共同撰写，草案将发布在司法部网站收集意见。2022年9月，草案获得古巴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批准后举行全民公投，古巴全国同性婚姻合法化，并允许同性伴侣收养孩子。
性别平权运动发展历程
事实上，古巴的性别平权运动的开始也并非一帆风顺。
随着古巴革命，美国对新生社会主义政权开始了封锁，迫于生存压力，古巴开始敌视一切带有西方色彩的产物，其中包括“同性恋”，ta们会被当作“潜伏的帝国主义特工”处理。自1959年左派革命后，古巴的同性恋者会被强制接受劳动改造。在铺天盖地的的宣传画里，任何出格的事物都可能被斥作“西方国家的下流计谋”。直到1979年之后，同性恋者才被允许“合法存在”。到21世纪，古巴的LGBT人群才有了新的希望，不过性别歧视在这个国家仍然普遍存在。
古巴共产党第一书记劳尔·卡斯特罗之女玛丽埃拉·卡斯特罗说，古巴长期以来也是要“治疗”同性恋的，虽然ta们已经做了多年的努力，但保守化的观念和偏见仍然很难消除。
玛丽埃拉·卡斯特罗在反歧视游行
图源｜Desmond Boylan
社会保守化的根源还是在于经济，当社会发展到一个全新阶段，现有社会科学理论无法解决全球化带来的冲击、停滞和迷茫时，“复古”就成了一些人的选择。正如二百年前“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一样，“复古”成了一些人处理社会问题的“灵丹”。
平权运动发展背景
一直以来，玛丽拉·卡斯特罗经营的国营性教育中心积极进行性教育和性别平权倡导。从2008年开始，政府将性别确认手术纳入国家免费医疗覆盖范围之内。2010年， 玛丽埃拉在一次性教育和治疗的会议中公开批评说，古巴的党员中一些人排斥那些希望入党的同性恋者，“这不是公开的规定，但实际上ta们却被拒绝了。太荒谬可笑了。你的意识形态和党性与你的性取向有什么关系?”她说自己将向“高层领导”写信，呼吁在党规中清楚写明不歧视同性恋。
玛丽埃拉是古巴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的议员，她在2014年成为古巴议会历史上第一个投反对票的人。当时议会投票禁止针对就业的性别歧视、性倾向歧视、种族歧视。这本来是好事，也是玛丽埃拉参与推动的。但她认为，这个法律没有同时保护HIV感染者和非常规性别认同者，跨性别者的权益受到忽视，所以投票反对。
近年，古巴出台了一份声明，致力于消除在古巴社会中存在的各种形式的歧视，玛丽埃拉说，这一表态有利于推动保护同性恋者与跨性别者权利的政策出台。“能够达成这一目标，是因为我们让全体党员以及领导人明白，我们所追求实现的目标在意识形态上与古巴的社会主义一致。”
古巴政府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已宣布歧视为非法，古巴被视为相对进步的保护同性恋者、双性恋者和跨性别者权利的国家。古巴政府为性别确认手术提供资金，禁止基于性取向的歧视，警察还接受旨在避免对同性恋者和跨性别者无礼对待的培训。
图源｜Lisette Poole
一些启发
对于中国而言，同志运动或性别平权运动的发展如何在社会主义的主流叙事下进行发展仍然是值得讨论的问题。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越南与古巴在各自不同的国家环境下，为性别平权运动争得了发展的空间，或许可以说明社会主义的土壤依然能够孕育同志运动的种子，那么如何将这一议题置于中国语境，仍然值得我们探索。
封面｜AP
作者｜玉良
编排｜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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